【三題】 棉花糖、拿鐵、釣星星
星星。
耀眼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視。
不只是一般的閃耀,更是常人所無法靠近、觸及不到的存在。
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,當然,暮映延也不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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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映延將手中裝滿棉花糖的玻璃罐上下晃了晃,折射出來的流光和少女瞳中泛著的一樣。
如果可以,能否和她說上一句話?
一句也罷。
妳是星辰,我是夕暮,永遠碰不著。
「星子,又在看窗外?」不遠處傳來一名男子,桐于朔的聲音。
桐于朔一手搭在少女的髮上,溫柔地搓揉著。
應聲,星子抬首,朝他點了點頭,眼中溢滿笑意。
「要喝嗎?剛才買的拿鐵,熱的喔。」她將手中杯遞過去,露出一抹笑容,親暱地拉著他走出教室。
而暮映延仍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,晃著玻璃罐。
妳是星辰,他是月華,完美的一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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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映延放下罐子,站起身並拉平毛衣之後,也步出教室外頭。
風呼嘯在走廊上,透過窗戶之間的縫隙大肆灌了進來,吹亂他的頭髮,紊亂他的心情。
寒冷逼得他將兩手插進口袋裡以求一點溫暖。最近氣溫驟降,溫度甚至一天比一天低,冬天真真切切的來訪。
也不知道晃了多久,原本空盪盪的長廊盡處,迎面走來一個縮著頸子的人。
頃刻間,暮映延清楚辨識出對方的面容──那是桐于朔。
桐于朔見著他,將自己原先插在口袋裡的右手舉起,朝他打招呼。
「映延,嗨,天氣這麼冷還出來散步嗎?」
暮映延望向他,卻沒把手也抽出,只是答道:「哥剛才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嗎?怎麼現在只剩你一個?」
聞言,桐于朔苦笑,「有別的女生強行把星子拉走了。」
「這樣阿。」暮映延應聲,之後再沒說什麼話,而耐不住刺骨寒風的桐于朔也沒想再延續話題,就表示自己要先回班上。
道別之後,兩人往相反方向前行。
暮映延悄悄回過頭,望著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那又高又瘦的背影。
有時候,夕暮也會羨慕起月的背影,因身旁有星兒相伴。
只不過,絕不會讓月知道。
一如星辰不會明瞭日暮的依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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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中午,天氣依舊寒冷,暮映延到販賣部點了一杯熱拿鐵好暖和身子。沒多久,空氣中漫起了咖啡香。
他付過錢,接過杯子,一股溫熱瞬間填滿手心。
「阿姨,請給我一杯熱拿鐵。」
一個熟悉的音調盪入他耳裡,不是別人,正是星子。暮映延站在一旁,有些愣住。
「抱歉,今天的量已經賣完了喔。」
聞言,星子慨嘆,惋惜的心情都寫在臉上,卻只能歪歪頭打道回府。
「我的可以給妳,還沒碰過。」
她循著聲音看過去,發現是一手拿著紙杯的暮映延。
在她的眸子裡,突然映上自己的身影,讓暮映延的心臟開始劇烈悸動。
認得他的星子眼裡漾著光,漫開微笑,「映延,你真的要讓給我嗎?」
「當然。哥說過妳最愛喝拿鐵,所以這杯就當作我請妳吧。」語畢,他隨即將拿鐵塞到她的手裡。
星子摸著溫暖的杯子,口中說著謝謝。接著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,拉著他。
「下午要不要和我、朔一起去喝茶?換我請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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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幻似真,夕暮和星辰有了短暫的交集。
但有個聲音隱隱約約縈繞在耳裡:「這樣的日子僅是曇花一現……」
暮映延攪拌著眼前的棉花糖可可,聽著桐于朔和星子的對談。偶爾自己也插上一、兩句話。在這之時,他驚覺自己在他們兩人面前有多麼格格不入,就像是被無情的一掌打醒,一點餘地也沒留。
突然,星子轉向他,問道:「映延喜歡吃棉花糖對不對?」
「妳怎麼會知道?」語方落,他才尷尬的想起自己的杯中物……
只見星子笑了笑,「因為我常常看見你帶著一罐棉花糖阿。」
「原來如此……我的確是很喜歡沒錯。」
得到這樣的回答,她有些好奇,「一般男生不會喜歡這種東西吧?」
暮映延聽了,停下手邊攪拌的動作,仰首看向她。
「人往往會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事物嘛。」
說著這句話的他,臉上是溫柔的笑顏,她聽了之後也露出相同的表情。
只是抱著不同的心情。
夕暮永遠不可能成為月。
即使再嚮往,也辦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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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題再三更變,暮映延的心情依舊像是懸在空中的一絲細線,隨著勁風吹來而不安的劇烈晃動,似乎很快就會斷裂。
這時,星子一手托住下巴,開了一個話題。
「聽過上天摘星星的說法嗎?這種台詞很常見吧,戲劇都常提到。你們怎麼看?」
桐于朔想了想,「雖然不切實際,但很浪漫吧。映延你覺得呢?」
「我嗎?與其說摘星星,我大概會選擇釣星星吧。」
暮映延微微瞇起眼笑道。
眼前兩人旋即面露不解,只有他一人從容地喝下可可。
因為,我早已作好斷線的覺悟。
(完)
Ibu